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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节 (第2/2页)
景仲拿起桌旁的茶杯,掀开盖子,小啜了一口,而后放下杯子,淡淡地说:“哦,你不做?” 哪有用万紫千红做祭礼的,画溪不禁头皮发麻。 若是绣了这东西给他先夫人做寿礼,回头不知会给她投多少梦魇。 画溪道:“虽然我很想做叶公子这桩生意,可叶公子若执意用这幅图为先夫人做祭,请恕我难以做到。” “嗯?”景仲挑了挑眉,慢悠悠地说道:“我家夫人,生性喜欢热闹。哪儿热闹就爱往哪儿凑,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?” 画溪摇头。 “她呀,太喜欢热闹了。趁我出门做生意不在家的时候,瞒过底下人,去会情郎了,结果回来的时候,一不小心掉进山涧里,摔得连尸首都喂了鱼。” 可恨啊。 当初还以为她真的是被人捉走,掉进山涧里。他派人打捞了近半个月。 那段时间,他一直活在愧疚之中。 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把她带去信城,后悔明知明氏虎视眈眈,为什么不加强防守;甚至后悔为什么在她嫁过来那天,没有一把掐死她,免得现在这么后悔。 那么深的山涧,他上上下下走了无数回,还在两壁的石崖上发现了她擦伤后留下的血。 看着那片殷红的一片,他就恨得指骨都快捏碎。 她是个怕疼的人。 怕得连扎针都不敢,从这么高的山涧摔下去,她该多疼? 呵。 结果,在他悔得肠子都快青了的时候,人家又找到了新的情郎。 画溪一愣,这人怎么把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情广而告之了?有钱人家不最要脸面的吗?出了丑事,恨不得捂死在宅子里。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。 “她虽然对我不仁,但我不能对她不义。”景仲皱了皱眉,继续说:“我怕黄泉无颜色,她呆得寂寞,不如绣点她爱的花,给她烧下去,也让她看看人间的颜色。” 叶公子的心胸真够宽广的啊,先夫人待他如此,他还给她做祭。 叶家门庭显赫,叶公子又深情意重。不知先夫人为何水性杨花? 莫非……叶公子生得极丑? 想法一冒出来,她就对屏风后的脸充满了好奇。 “那……叶公子想为先夫人绣什么呢?”画溪问。 景仲道:“绣身衣裳。以前她喜欢穿素净的衣裳,到了黄泉下,也让她有身绚烂的衣服穿。” 画溪嗯了声:“公子可否提供先夫人的尺寸?我好为她裁衣。” “量我的尺寸。”景仲道。 画溪一怔:“你的尺寸?” “穿了我的衣,活着时是我的人,在黄泉底下也是我的鬼。”景仲道:“她这辈子也别想逃出我的掌心。” 画溪不禁后背一凉。 这话听上去怎么阴嗖嗖的? 小厮捧来软尺,递给画溪,朝屏风瞥了瞥,又捧着纸笔上前,姜怀泽自然地结果。 画溪硬着头皮和小厮走了过去,姜怀泽跟在她身后。 叶公子半倚半靠在软榻上。 画溪一见那场景,心头兀的乱跳。 刹那间,她有一种想跑的冲动。 以前景仲就常常用这个姿势坐在榻上,打远一看,叶公子的轮廓和他简直一模一样。 她心都漏跳了片刻,脚底下如有千钧之重,丝毫迈不动步子。 “李姑娘?”小厮催道。 画溪双手交握,紧张地捏着,心乱成了一团乱麻。 叶公子抬起了头,朝她看过来。 涌至心尖的那点寒凉方才一点点压下去,背心陡然间升起的凉意缓缓扩散开,逐渐消弭。 “李姑娘身体不适?”叶公子仅是瞥了她一眼,便收回目光。 不是景仲。 叶公子肤色比景仲更白,衬得他五官格外清隽。 他的面目比景仲温和得太多,流转的眸子里有几分自然而然的高贵傲气。景仲的眼睛里只有杀气。 明亮的房间忽然一下,没了光彩。 全被叶公子夺了去。 半开半阖的窗户投下清晨的光辉,微尘和光纠结成一圈圈的光华,在他身侧流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