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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0节 (第2/3页)
远处雁门关外在炎日下耀眼的黄沙,满眸痛楚,满心凄然。 朔方草原近在眼前,可数万族人的魂魄,却将是望穿难归。 眼下最重要的事仍是如何安然过雁门关,依贺兰柬的看法,若非有内应或者外援,仅凭他们十数人,却是断无可能闯过那座险关。 “绕道上郡或代郡呢?”宇文恪建议道。 贺兰柬摇头:“朝廷对塞外夷族素有提防,幽州、凉州、翼州,但凡与塞外接壤的地方,哪一处不是雄关坚守?不管我们怎么绕道,都会是这样的困局。” 石勒道:“雁门关守军中可有我们的人?” 贺兰柬道:“有倒是有,却是我们鲜卑族人,以如今的局势,怕也被褫夺军权了。” 宇文恪不耐烦:“既无内应,鲜卑一族在北朝四面楚歌,外援还能指望谁?” 贺兰柬看了他一眼,慢吞吞道:“不然,眼下还是有一人可以指望。” 石勒揣摩他的神色,思索一刻,反应过来:“你说是苻氏马场的人?”见贺兰柬颔首,石勒忧道,“可是苻景略大人还在洛都,如今的苻氏马场仅剩苻子徵那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公子而已。” “不满十六岁又如何?英雄不欺年少。他小小年纪便结交塞外各路豪杰,虽名义是在苻府总管蓟临之的辅佐下,但这个小公子眼界宽阔、心计极深,他的能耐之大,怕远超你我想象。”贺兰柬道,“此事只要苻家小公子出面,想必总有解决的方法,但要看他有没有这样的心意罢了。” “他爱财。”坐在林中久不开口的独孤尚轻声道,“许他重利,便有重义。” “是。”石勒站起身,“我这就去苻氏马场。” 贺兰柬叮嘱道:“涿郡的防备想必不下我们沿途所遇,石族老一路当心。” 石勒离去的第二日,入夜,等众人都睡了,贺兰柬在月下轻轻吹起胡笳,一缕笛声幽然飘至,融入胡笳声,引着它凄凉的曲调渐渐转而似水沉静。贺兰柬缓缓放下胡笳,但听耳边的笛声悠扬清和、浑如天籁。 “宋玉笛不愧王者之乐。”他笑赞道,看着走近自己的独孤尚,“少主是不是想告诉我,你已经下定决心了?” “是,我要出雁门关,救虔叔父。” “一己之力,绝不敌万人围攻,少主此行必将是凶多吉少。”贺兰柬目光平静,望着他,慢慢道,“少主觉得,这样的牺牲值得?” 独孤尚垂眸,苦笑:“我若不去,你们期待的那个少主,最终只是懦弱怕事、不断逃亡、流浪天涯的人,这样苟且偷生、不知孝义的少主,能给鲜卑带来什么希望?”他顿了顿,“我若去了,或许救不出虔叔父,但终是不负仁义,不负英勇,或者……在你心中,我这样是愚勇。” “不。”贺兰柬扶着身旁老树,吃力站起身,由衷言道,“少主是我见过的最聪敏、最勇敢的少年。可惜……”他目色微动,淡淡笑道,“只是太过善良。你的心,不够冷,不够硬,还不是一个王者的心。”言到此处,他恍然觉出什么,望着眼前的少年,心中悲叹:逃亡一路习惯了少主刚毅沉稳的行事,原来不知何时众人竟已渐渐忘记,这还是个孩子,不过才是十四岁的孩子。 “其实死亡往往比活着容易,少主说的苟且偷生,却是一个人隐忍到极致的坚韧。”沉默过后,贺兰柬又微笑道,“不过这样的道理,也往往是说的容易,做得难。”他吸了口气,取过独孤尚手里的宋玉笛,“少主决定的事,贺兰柬无权阻拦。但鲜卑权令不能流失,我先为少主保管,等你回来再归还。” “好。”少年话音落下,黑袍如烟飞逝,跨上山脚的坐骑,勒紧缰绳,急急奔赴沉寂的夜色中。 贺兰柬目送他的背影消失,转过头,却对上一对隐含忧患的冰蓝色眼眸。 “你没睡?”贺兰柬愣了愣,随即有些诧异,“依你的脾性,竟不拦少主?” “不必拦,他会回来的。”宇文恪说得无比坚定,看了眼贺兰柬,“那个人,也跟着他去了。” “那个人?哪个人?”贺兰柬念光闪过脑中,面色变了变,“难道是说那个一路跟踪我们的人?” “颠来倒去,你啰嗦不啰嗦?”宇文恪实在难以理解贺兰柬每次提及那人时必有的反常,冷淡道,“就是他。” 山风拂衣生寒,贺兰柬望着远方夜色,一霎静驻成石。 独孤玄度身为北朝大司马,书房中自有各地关险的详图。独孤尚从小耳濡目染,亦对北朝各座城关的地势和兵力分布了然于胸。此刻到了雁门关下,凭借夜色的遮掩,飘身纵上城墙,靠近雁门关城楼,趁主将外出巡逻的一刻潜入,本要盗出令箭就走,然而目光却停留在书案上的一卷帛书上,再也挪动不得。 “独孤一门全族诛灭――” 满卷墨迹,刹那似化作无数刀剑,锋利刺入周身筋骨,不见流血,却挖尽了他的魂魄。独孤尚脑中空白,耳畔不闻任何声响,仿佛深渊之下,唯他一人在奄奄一息中挣扎不休。 父母族人…… 他难以呼吸,窒闷之间,望见死神森冷的华袍已在面前飘忽隐现,那寒煞的气焰正无处不在流窜全身血液,直夺自己的心脉―― “咳!”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。 “果然不请自到!”身后